增长至上,企业普遍陷入“响应陷阱”
文:文 / 刘宝红2024年第六期
导语:在多年的增长至上战略下,企业进入越来越多的细分领域,业务越来越多元化,导致需求越来越复杂,需求的变动也越来 越难以管理。而后端的供应链呢,层层库存加上重资产,就如一个大胖子,臃肿迟滞,响应速度慢,响应成本高。需求和供应 不能有效匹配,能做快的做不便宜,能做便宜的做不快,就成了各行各业的老大难问题。原文摘自《供应链管理:高成本、高库 存、重资产的解决方案》第2版。
供应链的速度和成本是个两难问题,只能平衡,不能取 舍。而现实中,众多企业则是通过取舍来应对,要么牺牲成 本,要么牺牲速度,最后都会陷入“响应陷阱”而难以自拔, 如图1。
对于技术含量较低,营销驱动的企业来说,普遍响应速度 快,但响应成本高。在这些企业里,销售处于强势地位,经常 说:市场竞争如此激烈,我拿个单子多不容易,你们供应链就做 不出来?而对供应链来说,交期太紧,批量太小,定制需求复 杂,加急赶工做出来,成本太高,得不偿失,做还不如不做。
不过作为支持职能,供应链在这些企业并没什么发言 权,在一切向客户看齐的口号下,不支持销售可是大罪,那就
只有“死”给销售看的份:加急赶工做出来,但成本高昂;建 一堆的库存和产能,浪费惊人。这都保证了能够及时响应市场 需求,保住了营收,却牺牲了利润,掉进了响应速度快、但响 应成本也高的“响应陷阱”,生意做了,但增收不增利。
而那些技术含量较高,技术驱动的企业, 比如那些美日 欧的“贵族”企业,相比本土企业,这些“贵族”企业响应速 度慢,相信跟日本供应商催过货的人会有同感:你让他们加急 赶工,或者多雇几个人,多买几台设备,那可不容易。但是, 这些企业的整体成本虽高,成本变动控制却做得相当不错,每 年都赚三个点、五个点什么的,十年二十年如一日。
有一次,我到一家中欧合资企业,跟他们开玩笑说,在 成本控制上,千万不要低估你们欧洲合作伙伴,如果我们也 面临的是他们那样的高人工成本、高社会福利和严格的环保要 求,就如笑话中说的员工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度假、三分之一的 时间在准备度假、三分之一的时间在从度假中恢复过来,你就 能体会到,他们的成本控制做得有多么好了。
这些企业做的是“不见兔子不撒鹰”的买卖:你不给我订 单,我就不给你建库存、建产能;但问题是需求一落地,“兔 子”出来了,本土企业的“鹰”已经在天上飞了——他们早已建 好产能、库存,把新生意给抢走了。结果呢,这些“贵族”企 业保住了利润率,却牺牲了营收,做不到更多的新生意,不增 长是个大问题,于是陷入了另一个“响应陷阱”。
或许有人会问,这些“贵族”企业,为什么就这么保守, 难道就不知道做生意吗?不是的。就拿日本来说,如果让时光倒流三十年, 日本企业就跟今天的本土企业一样,一直在买设 备,建厂房,扩产能。但是,在失去的二三十年里,业务不增 长,这些产能、人员、固定资产,就成了日本企业的心头病, 花了好多年才消化掉。
这些“贵族”企业的“保守”,其实是多年来吃了很多 亏,受了很多罪,变聪明了的理性选择。他们很清楚,人不能 一直长个儿,企业也不会一直增长。当营收增长放缓时,或者 经济处于周期性的低谷时,成本由于惯性还会继续上升,就会 吞噬仅有的利润,先前为了片面追求业务成长,做法激进的企 业早都死掉了,或者成了兼并对象。
本土企业普遍存在的两个误区
但在国内,没有多少企业真正理解这些、并系统地做点 什么。在过去十多年里,我接触了很多本土企业,发现他们普 遍有两个误区:其一,对增速放缓、要过苦日子的心理准备不 足;其二,对高增长、高成本的运营模式认识不清。
先说增速放缓。我经常问企业,生意能不能做完?大家 都说做不完。我接着问,你去年长高了几公分?大家都怪怪地 看着我。人不能无限长高,生意也当然可以做完——当业务不 再增长的时候,生意就是做完了,也是苦日子开始的时候。
在国内,经济一直在快速增长,收入也是,虽然会有周 期性的调整,或者受全球因素影响,但无非是少增长一些。当 成为成熟经济体后,增速放缓,就很容易被周期性的经济调整 击穿,企业营收、个人收入不增长甚至负增长, 日子就真的难 过了。让我分享一些自己的亲身经历。
2003年,互联网经济泡沫破灭后,我从商学院毕业刚到 硅谷,所在公司一路从5000多人裁员到1900多。2008年金融 危机后,硅谷裁员风潮又起,幸运如我者有份工作,但工资降 了,奖金没了,收入下降三四成。2013年,我到欧洲出差, 晚上在阿姆斯特丹吃饭,能坐上百人的餐厅,一晚上就只有两 桌人(荷兰还算欧盟经济好的)。2020年,新冠疫情打击下 的硅谷,家庭收入锐减,负担不起学费,我女儿所在的高中毕 业生中,大约八分之一只能上社区大学(相当于清华附中的孩 子上三本)。
如果没有经历过大面积裁员,没有经历过收入大幅缩 水,就不能说是过过苦日子。我们动不动就说,中国人是过惯 了苦日子的。这话过时了:过惯苦日子的是别人,最年轻的 也是70后了,而现在做决策的人中,越来越多的是80后、90后。人的记忆很短,即便吃过苦,二三十年前的苦日子早已忘 到脑后。还有,由奢入俭难:高增长结束后的苦日子,跟以前 单纯的苦日子完全不一样。
长期的经济繁荣,长期增长带来的乐观,让我们作为一 个整体信心爆棚,盲目进入太多的新领域,轻率地垂直整合, 投建太多的产能,继续沿用大干快干、以做代想的粗放经营方 式,直接造成高增长下的高成本,本土企业的另一大误区。且 慢,我们不是低成本国家嘛,这“高成本”从何说起?
我这里说的高成本是指绝对成本,即制造单位产品所需 要的材料、人工和设备的绝对量。比如同样生产一只塑料瓶 子,我们用的材料、用的人工能比日本、北美和欧洲的企业 少?我们的“低成本”,其实是人工成本和汇率偏低造成的假 象。随着人工成本连年攀升,以及人民币逐年走强,我们在相 对成本上的优势正在逐渐丧失。
【小贴士】在绝对意义上,我们从来就不是低 成本国家
我在硅谷的老上级写过一本书,是关于通过谈判降价、 精益生产和价值工程、价值分析来全面控制成本的。有一段时 间,他有意把这套方法论介绍到国内去,因为他访问过一些本 土企业后,发现它们在成本控制上有很大潜力可挖。
我告诉他,无论是技术还是管理,本土企业都觉得跟欧 美企业的差距挺大;唯独这成本控制,本土企业向来是自信满 满——成本控制做得不好,我们怎么会是低成本国家呢?美国 人来教中国企业降本,那还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?不信,看 看IBM、埃森哲、科尔尼等全球知名的咨询公司,在中国接过 几个成本控制的项目?
其实低成本是个误区,也可以说是这些年来最大的误区之一。
首先,不能把低成本等同于成本控制做得好。从可比性 的角度讲,成本取决于消耗多少人工时、用掉多少材料、消耗 多少能源和设备等。你说同样的产品,我们能比欧美、日本的 企业少用材料、少用人工吗?我们的“低成本”呢,更多是人 工费率低、货币汇率偏低、环境红利的结果,而这些都在向不 利于本土企业的方向发展。不信,问问那些劳动力密集、出口 导向的企业就知道了。
人工红利、汇率差价就如供应链里的高库存,掩盖了问 题的实质,企业也就失去了不断提高生产效率、改善系统和流 程来改进的机会。比如客服流程复杂、低效,对很多本土企业来说,解决方案无非是多雇几个小姑娘,一个人每月工资也就 几千块钱。但这治标不治本,虽说相对成本较低,绝对成本却 更高了。而欧美企业呢,他们负担不起这些小姑娘,那就只好 从系统、流程的角度探究问题在哪里,通过自动化或者流程改 进来解决问题,倒是真正把成本做下去了。
对于本土企业来说,飞速发展中问题多多,很多可归因 于管理粗放,系统、流程不足,没法有效支持业务的成长。多 雇几个小姑娘式的解决方案就是“打补丁”,公司越来越大,“补丁”越打越多,组织、流程也就越来越复杂、越低效,公 司的“自重”越来越大,最终没法承受,重则轰然倒地,轻则 陷入“增长陷阱”,盈利式微或者亏本,甚至走上不归路。
整体而言,这二三十年来,我们是高成本下的高增长, 相对更容易,因为一俊遮百丑,很多问题被高增长的光环掩 盖;高成本下的低增长难做,因为稍不注意,成本就会吃掉仅 有的盈利,这半年就算白忙了。对本土企业来说,高速增长的 盛宴正在结束,我们面临的将是高成本下的低增长,或者不增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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